「我不哭，因為他沒說再見。」

sam1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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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^# 大中小发表于 2006-5-22 01:46 PM 只看该作者

「我不哭，因為他沒說再見。」

準備在北京為好友新婚老公接機，( b& E: m$ C8 @  F! M+ o' n
手機卻傳來：「他搭的華航班機在澎湖外海墜機了。」
好友強忍住淚水：「我不哭，因為他沒說再見。」( ~& A' L/ ^4 C" n/ [1 |, b; V# I/ `
文：晨中寧刊自聯合報38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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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工作的緣故，總是在國度與國度之間流浪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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連自己也無法預期，下一站會飛往哪個城市？/ g7 a/ l3 k8 T$ B+ G3 g( {

於是，養成了一個習慣--當離別在即，我不說「再見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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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見--是一種約定，一種承諾，一種願望。) w+ E$ Q' B8 C2 q) N2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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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我們不知下一刻能不能再見面，" {7 ]' k7 `# {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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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麼「再見」這兩個字，就是一種欺騙和謊言。

因此，我從不承諾「再見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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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預約歸期，不揮手再見，

以為這是一種自由，一種來去如風的瀟灑。" b& o& b) V* f1 r! M" Q* N  R

卻從來不知道對於在乎的人來說，不告而別、音訊全無，% y6 k4 w( n7 E9 d% Y+ 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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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一種殘酷，一種生死不知、寢食難安的折磨與煎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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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月二十五日，朋友的故事，終於讓我學會了說「再見」。. z' D4 ?* k( F" b' S: e/ f! V5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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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中旬，因工作緣故，飛到北京。+ p5 U1 w) r' K&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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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月，接到台北好友的電話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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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她新婚不久的老公因公務要到北京開會，如果二十五日有空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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麻煩我到機場接她那個毫無方向感的路痴老公。+ L2 l/ r: P7 m7 s, h0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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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幾年的手帕交了，我當然應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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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月二十五日，下午五點多，在熱壞了的北京街道上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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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走回下榻旅館，打算先沖個涼，再去機場接朋友她老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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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在銀杏滿路的南大街上，手機突然響了，3 \8 H, H9 S4 D/ q5 o! |7 U% h(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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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話那端，傳來朋友顫抖破碎的聲音。

隔著一個海峽，電話裡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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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每一個字都顯得模糊遙遠而不真實：& ^: ]. b  S8 X' v# m: K, h  ~( [

「飛香港的華航班機，在下午三點多時從雷達上不見了。* a8 e8 l) O7 I/ ]0 C1 {

剛剛証實，在澎湖外海，墜機了。」1 ?: [5 s3 M'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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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個散居各地的朋友，聽聞好友的不幸，相互連絡之後，9 x8 k  Z# y- ?( k% A5 t

決定回台陪她共度這一段艱難時光。0 I0 v2 ~4 U$ c+ y

六月一日回返台北，中正機場裡，一身黑衣的朋友來接機。9 e  s) `( q+ Y. f

晴澄的陽光，在她哀冷的眸子裡黯然沈淪；2 R1 J: [$ `8 Z/ F# I% v! A/ }'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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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洞的眼神，彷彿失去了任何焦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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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真巧，我今天，本來是要接他的機-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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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，是他預定回程的日子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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朋友枯槁憔悴的蒼白面容上，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，: l1 f; _3 L; B9 W1 ^1 b2 w. v0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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恍恍惚惚地說：「我們約好了今天，要在中正機場見。」- K  ?8 r. n' \

在約定好接機的這一天，寂寥幽靜的午後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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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他最該出現的時辰。: f: y2 M, b3 m+ `; x: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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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他，沒有回來。. G& s& s( C7 O( @3 ?9 |9 @: @5 A

從此再也不會回來。

她沒有哭。從出事到現在，聽說她沒有流下一滴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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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看著她空洞麻痺的眼，明白這是一種不能接受事實的心碎。; p9 A0 S. c; u; P+ {8 L

「我不哭，因為他，沒說再見。」5 h1 f  l+ k( s; X3 p

好友死命忍住淚水，抖動的唇幾乎說不出任何話語。) `( v# D) d8 x% U1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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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沒說再見就不是離別，他從來不會沒向我告別就離開--

所以沒有再見，就沒有離別。」+ K5 m; g6 V* x$ h. _( q4 t" Y

我摟住她抖瑟的肩，在晴燦如火的藍天下，

看到她心裡，下著雪。% ?) w$ x/ _& K/ Q6 d

五月二十五日--在同樣晴燦如火的藍天，三萬英尺的高空中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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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那一個隸屬於上帝管轄，卻連上帝也救不了他們的疆域裡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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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究竟知不知道死亡的降臨，

他究竟來不來得及迸出最後一聲呼喊，# Z! P' @! \' |6 S) s1 j

向摯愛的人說--再見！

除了在藍空之上冷眼觀照的諸神之外，沒有人能夠知道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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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友堅持，「沒有再見，就沒有離別。」

而如果，「再見」成了一句遺言，2 l$ j2 b; h$ [( J$ F6 d3 e: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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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麼我們寧可她永遠聽不到那聲--再見。( H' ?( |& ?" V4 G; ] 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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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的台北，幾個朋友交相握著手，陪著不寐的她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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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有人開口說話。: h" q9 g- R+ m) Z% o! g

床頭音響播放著張清芳的歌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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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是雪下得太早，還是我心太老，被愛的感覺怎麼也忘不了。
路過的人叫醒我說--雪，就是我一生所有愛的歲月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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它將我的悲傷，都掩蓋得完全無缺........」/ r  s# c) {7 }3 e, }

她乾涸空洞的眼裡，突然汨汨湧出了似雪的冷淚，, \! K+ J8 ^/ j  J4 [: c6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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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臉上，奔流成兩道淚泉。
台北的深夜裡，沒有雪，只有久旱之後突降的一場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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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少的雨水，和，流不完的淚。. `- w& N1 E, t8 q) S8 G

在朋友的淚眼裡，我終於明白了「再見」的意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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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再見，是一種希望--希望再見，預約再見，承諾再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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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，在某些時刻裡，說再見，是一種道別。, I7 V0 z; [& M/ o$ {7 r#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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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終於學會了--在該說再見的時候，說再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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讓我們在離別的時刻，都記得說一聲「再見」吧，+ T8 J$ ^9 ]2 @/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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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管這聲「再見」是一種承諾，或是一種----道別。( |! F0 i, v/ `5 c; L9 J- x

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，認為在我們身邊的人，

都一定還會有再見面的時候，然，事實的真相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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卻每每出乎我們意料之外。

往往在我們還沒學會之前，悲傷已然降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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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都知道，要在失去前懂得珍惜所有，

可卻無法一輩子全然的貫徹，, O. W% t$ J/ u6 ]& A.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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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此總有些什麼遺憾，像浮水印的烙在我們心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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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也都知道，很多事失去了就該放手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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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卻在真正面對時，仍會不甘心就此放了所有，' o7 o4 W# n% m1 J0 \# R4 U

因此總有些什麼失落，像影子般的逐日跟隨我們。) }! ~7 r; \2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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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界很大，顏色很塊麗，而我們的夢想很美，

無論如何，請一定記得，# w/ S5 y$ ^' r1 p: Y: U3 U

珍惜每一次相聚時所問聲的〔過得好嗎？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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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離別時所道聲的〔下次再見！〕，& z, _6 ^2 h/ i.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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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後，用整顆心去記得。/ S/ ~; p9 L7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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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麼就算此生所交集的時間是那麼短暫的曾經，4 |- y1 S2 ?+ E" `% J
我想也該足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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鹹鹹的淚水灌溉不出幸褔
傻傻的等待天空沒能放晴7 G5 s% e5 H5 ^

要遇上一個人只要用一分鐘的時間要喜歡一個人只要用一刻的時間
要愛上一個人只要用一天的時間但要忘記一個人卻要用一生的時間

在有生的瞬間能遇到你..
竟花光所有運氣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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